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河北沧州:一条河,一帘幽梦


发表时间:2021年-04月-29日     访问数据:168000

题记:大运河静静流着,千百年来,向南或向北,在苍茫的大地,有多少生命因它的滋养而生动……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——末子

驾一艘小船吧,自由漂荡在运河之上。

正值盛夏,小船行过平静的水面,清灵灵的河水荡漾开去,漫草如茵,树映水中,时空相接,运河流淌成一道绿色长廊。它聚齐了各样的绿,深绿、浅绿、翠绿、鹅黄绿、柳芽绿、西子绿……满眼都是绿,绿得轻灵,绿得透彻。朱大师曾说惊诧于梅雨潭的绿了,我想那他一定是没见过运河的绿。

风过处,漾起微波,轻轻晃动,它摇着绿草,摇着清风,摇着河湾多情的眼眸,呼唤天边的云朵,唤醒沉睡的小鱼,招徕着簇拥而居的庄稼蔬菜,偷偷窃听密林深处的蝉噪和鸟鸣。那是怎样的画卷,梦中见过的吧,一定是。那曼妙的一弯、一转,多少流苏的妩媚,多少娇俏的温柔。未有凉风掠过清丽的荷塘,未有细雨洗过清晨的阳光,未有鸥鸟衔起黄昏的斜阳。但分明有清风拂过,细雨擦肩,分明有氤氲的气息旖旎而来。

青县、吴桥段运河,一路向南均属南运河。在弯弯转转中,树木疏密不同,河堤高低错落,植被芦荻交织。加上春有绿水萌动,秋有落日长空,冬有玉雪蛟龙,真可谓移步一景,美不胜收。

时光更迭,梦里梦外,北起京都,南到杭州,1747公里的路程,运河的美景又是如何看得尽,说得完呢。

常常想,如果塞北长城代表着雄浑与苍茫,向南的运河则体现着柔婉与清丽,那么这大写的“人”字,同时兼具刚强与柔韧的两面。

如果把运河比做一条蜿蜒的长龙,那么,它是用强劲的腰肢承载万物,用平滑的曲线吟咏诗篇。吸纳天地之灵气,收藏古今之传奇,听尽清风明月,满载一船星辉。

可以相信,一条河活起来,历史便可以不断续写。


作为一只红蜻蜓,在一个晴日,我沿着河堤自由飞舞。

远远的那些树已突兀在眼前,它们像运河卫士,把一湾河水挡在身后。还好,风先到了,潮热的湿气迎面吹来。脱离那些桥和甬路的属地,在原始堤岸自由飞舞。南湖、张家坟区域正在修建中,裸露着湿漉漉的泥土,生长着各类杂草,那都是我最熟悉的植物。

两岸簇拥着大片大片的芦苇和蒲草,那是我见过最健硕的植物。河堤上甩出长长的茎秆和叶子,一丛丛、一簇簇。它们把河堤占满,掩藏起潮湿而拙朴的淤泥。把枝叶伸向河水,把倒影映在水中,像要去捞取什么似的。香蒲叶修长,像极美人飘逸的秀发,又似临水起舞的裙裾。可,它们一片片被割倒,被掩埋。真的不知道,建设完成后,它们还能不能再一次生根发芽,长出茂盛的叶子,继续陪伴美丽的运河,还有轻盈的我?

沿着河堤继续飞,轻轻掠过大稗草、狗尾巴草、旋复花、苘麻、红蓼等寻常植物。它们自古长在这里,开着花,欣欣然的。特别是苘麻,淡黄色的花开了,结着圆齿形的果实。我在上面停了一会儿,闻到一股淡淡的苦茶味;红蓼花的粉色,旋复花的金黄;刺菜也叫青青菜、蓟蓟草,紫花艳艳,绒绒圆圆的,茎秆很长,听人们说,还能消炎、止血呢。

飞来飞去,一头扎到狗尾草堆里,遍野漫开,铺满河堤。青蛙叔叔说,狗尾草像始祖鸟一样,在它的基因里,储藏着谷类最早的信息密码,只要它在,就可以基因重组,培育出谷物种子。原来这砍不尽、薅不绝的狗尾草,竟然是谷类的老祖宗,是运河最好的守护神。

飞着飞着,惊飞了树上的鸟雀,水里的游鱼也一甩尾,沉到水底去了。麻雀立在柳树树枯上,它们成了枝桠间美丽的逗点;呼啦起飞了,在天空又映出无数逗点。此时,我正站在一块石头上,仿佛听到远古河水流淌的声音。


我做梦一样地沉睡着,耳边是不绝于耳的流水声。

水声是我熟悉的,从小生长在江南,长在水里,看着自己娟秀的影子,不知做过多少梦呢!希望爬上山坡,看天高云阔;希望顺流北上,看看大千世界;希望遇到中意的人,生一堆白糯米的孩子。

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,我便和糯米姐妹被运到了北方。经过炼狱般的折磨,直到我们面目全非,混合着泥土、石灰、砂砾被浇筑在河岸的堤坝上。等温度褪去,等风雨凉透,等树林发出娑娑的颤音,用我们躯体黏合的堤坝生出了坚硬的骨头。守护着村庄,看护着河水,慢慢捋顺它暴戾的脾气,让它缓缓地流过。

我的筋骨被揉得稀碎,我半梦半醒地睡了千年。那不绝于耳的流水声,那拉纤的嘿呦嘿呦的号子声,那歌船画舫的灯笼和缈缈的琴声,都进入我依稀的耳底。用模糊的双眼看了一下,多想随着南去的船儿回到家乡,回到烟雨迷濛的水乡泽国,回到白糯米的家族。看一看我向往的高山,听一听弋阳那高亢的腔调,躺在生我养我的黄天厚土……但一切都没有了可能。

我翻动一下僵硬的身躯,看看四周,突兀的坝体在岁月的侵蚀下,在流水的冲刷下,已出现嶙峋的斑驳,甚至大片大片的脱落。可它仍旧异常坚硬,突起的棱角、斑块、孔洞像石头一样凌厉。层层叠叠浇铸的棱痕清晰可见,半弯的弧形完美呈现着大运河曼妙的弧度,它们像孪生姐妹,相依相伴、相偎相守。我的身躯与他们熔铸在一起,再也无法分离。

运河水慢慢干涸了,我们也完全暴露在世人眼前,人们称它为谢家坝。2014年,大运河申遗成功,谢家坝作为沧州大运河两点一段工程之一,被计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,成为我国第46项世界遗产。作为一粒白糯米,我不知道该感到高兴还是悲伤。


我是马厂炮台上的一只小蜗牛,很早就死去了。我的壳就趴伏在中心炮台最上一层的墙体上。岁月如刀,一点点风蚀着这些夯筑土墙,幸亏有壳的保护,我得以幸存。

炮台修建于一百多年前,因青县“地近畿辅,拱卫攸关”,李鸿章奏请了皇上,调配淮军21万余人屯驻马厂,沿运河两岸,历时二年,修建了马厂炮台。炮台分东西两座,河东炮台9座,河西炮台15座。随着历史的变迁,风云过往,炮台逐渐消亡,仅存一座,也就是我寄居的马厂炮台。

炮台通高8米,夯土结构,共三层。我太弱小了,即使活着,也无法完成围着这座高耸的炮台转一圈的壮举。但我真切地和它经历了沧桑的岁月,毕竟是运河岸边唯一一座军事设施啊!

虽是夯土结构,岁月的侵蚀历历在目。我的身躯就躲在一个巨大的坑洞里,小小躯壳包裹着我的灵魂,与生于斯,长于斯的炮台紧密联系在一起。无星的暗夜,我听到狂啸的风声,穿过它的身躯,一点点撕裂土黄的肌体;深秋的冷雨,我感到豆大的雨点,一点点浸透它的骨肉,让它松动、融化、脱落;数九的寒冬,我看见萧瑟的积雪,一点点埋住它的颈项,像要扼住它喘息的咽喉。

腐蚀的空洞,在夯筑的四周,一点点多起来,它们嶙峋的排列,交错着风蚀。我曾经从一个坑洞爬向另一个坑洞,寻找同类;在运河日日夜夜的涛声里,寻找未来。可能一个转身,炮没有了,军营搬走了,战争的风烟也滚滚远去。仅仅留存的这座炮台,在我亲眼目睹下,大自然不断侵蚀,最后,被雕成了一座斑驳的军事浮雕。

    我眼界狭小,无法说清它具体的样子,但我了解它的气息,懂它的脾性。一百多年的岁月,摧残着它的腰身,却没有消减它的风骨。沿着运河,不断有人来瞻仰它,凭吊它,甚至约两三次,才能一睹它沧桑的面容。

“看,紫苜蓿开花了,像在献礼!”一位游客这样说道。


作为一棵核桃树,我就站在大运河湾公园的中心草坪上。

那些风,从四面八方吹来,我第一个听到了;那些水,从上游下游涌来,我第一个看到了;那些消息,从天上地下飞来,我也第一个知道了。

是小鸟衔来的一粒种子吧,从青青幼苗开始,我就生长在这个河湾里,喝着运河的水,吹着运河的风,听着运河的歌谣和渔船号子。古代先民在开凿这条运河时,为了保持航船的平稳,减缓水流,采用“三弯抵一闸”的方法,充分体现了古人的智慧。运河流经沧州境内有253公里,从德州四女寺到连镇谢家坝就有88道弯儿,最有名的要属——北陈屯的腿、大赵庄的嘴。大赵庄的嘴,就是指我所在的Ω形红孩口河湾,可见弯道之多,工程之繁复、之浩荡。

历时两年,红孩口河湾进行了清淤改造。违规占地被收回,多余树木被铲除,取而代之的是流畅的河床,修葺一新的河堤,宽阔平坦的草坪和造型优美的树木。如今已命名为大运河湾公园,以崭新的面貌迎接八方游客。

当第一缕阳光染亮运河的时候,当清脆鸟鸣唤醒花草树木的时候,当晨练的人们打破公园沉寂的时候,我也早早伸展开腰肢,抖擞着满树的叶子,拨开迷蒙的雾气。整个公园沉浸在宁静、祥和的氛围里……吟唱起自编的运河小调,悠然地闭起眼睛,全身心与环境融为一体。

摇啊摇,摇到运河桥……仿佛听到歌声传来。

一条河,在岁月的长河中涓涓流过,它轻轻碾压过我们的生命,至今仍持续在血脉里,生生不息,哗哗作响。

这是一个梦,一个关于大运河最美的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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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简介:

末子,本名弭晓昕,作品散见《散文选刊》《海外文摘》《草原》《西部散文选刊》《散文百家》《河北作家》《北京精短文学》《河北日报》等多家报刊,部分作品获奖。出版散文集《归去来兮》,编写剧本《国家命脉》,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、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、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,《河北小小说》签约作家,荣获首届乌力波小说奖,现就职于沧州高新区税务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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